我是冒号,从来喜欢用平静的眼光注视周围的一切。只有熟知危险的人知道,平静后隐藏着汹涌,那样的眼光,仿佛随时都有提示并引出下文的危险。但我只是冒号,两个圆圆的小点,至于那以后被引出怎样的文字,都与我无关了。
进初中的时候,是个有着淡淡阳光的九月天。在宣传栏的分班表前,我看到一个男孩子,漂亮,苍白,瘦弱,高挑。阳光穿梭在他柔细浅淡的发丝间,我微笑的想,这也许是个金色的天使。
我们的学校,以前是个女中,教会式的学校,有教堂一样的教学楼。完全封闭的建筑,有着阴暗的长长的走道,两旁分列着教室。看着一个个班牌,一步步走下去,走道里有潮湿腐败的气味,我想呕吐。我们的教室在二楼走道的尽头,两扇对开的门,实在不像教室,踏在教室的木地板上,我有些无法适应,里面的明亮与走道的阴暗实在反差太大。微眯着眼,我看到了那个金色的天使,他侧身独自站在窗边,阳光从外面射进来,仿佛专为照耀他。我忍不住的再次微笑,挑了张顺眼的板凳坐了下来。
之后一个矮矮的中年妇女进来,告诉我们她是我们的班主任,教导我们怎么从小学生变成初中生……我一直心漫不经心,我知道他坐在靠窗那一组的最后一排,但我想我的漫不经心跟他没多大关系,因为,我一向如此。侧头看窗外的阳光,老师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我想起头天晚上凌晨才睡,现在阳光这么暖,我想睡了……
初中的生活并没什么新鲜,我依然睡我的觉,发我的呆。那个金色的天使跟我一个班,他坐最后一排,自己挑位置时是,老师排座位还是。我很少注意他,开学几个月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正确的说,除了跟我从小学就同班同桌到现在依然同班同桌的句号,我没跟其他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就连偶尔组长来收作业,或是叫我做清洁,我也很少搭理,我只是把作业本递给她,清洁则大多是句号帮我做,我还是我,这让我安心。
可惜,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一不小心考了全班第二,语文还是全年级第一。100分满分,95.5,40分的作文扣掉4分,还有一个造句忘记打标点……我拿着语文老师刚发下来的试卷,无声的叹息,我怎么会考出这种分数?我记得考语文的时候我还昏昏欲睡的。还好接下来是漫长的寒假,我最讨厌的冬天,冰冷的屋子,睡不着的夜晚,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学校。偶尔睡不着的夜晚,我会突然想起那个阳光温暖的上午,那个光芒中的金色天使。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我莫明其妙的成了语文科代表,莫明其妙的成了宣传委员,看着句号有些兴灾乐祸的表情,除了叹气,我无能为力。句号像是长年的习惯,让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我感到少许安全。当你习惯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拿他没有办法了,所以对他,我常常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
班主任把我们召集到办公室开班委会议,我漠然的坐在一边,听他们讨论学校对我们班的评价,原来我们班是学校最乱的班,单亲家庭多,问题少年也多……这个时候,我知道了,原来那个金色天使并不是天使,他是单亲家庭的问题少年,他是逗号,注定的没有结局。
“唉,最让人头痛的就是逗号了。那孩子妈妈跟人跑了,爸爸忙着事业又不管他,平时给他很多钱,让他更能够乱来。我找他爸爸谈过几次,根本没用,好好一个孩子,就学坏了。怎么都不学学冒号呢?冒号的父母也不在身边,可是就知道要努力上进。”老师的表情在说到他时很头痛,现在看我时已是欣慰了。就这样老师把我跟逗号扯在一起了,以后的那个所谓一帮一活动,自然也是我们一组的,没办法,有时候人一旦把两样东西联系在一起,就很难再分开了。
逗号有三天没来学校了,听说他和外校高年级学生打架,听说他被学校记过,听说他现在在家养伤……当我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时候,这些听说得到了证实。
放学后我没有直接回家,手上拿着逗号家的地址,我努力寻找那串文字代表的地方。我是路痴,让我凭着一张字条找到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实在有些为难我。真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会从班主任手中接过这张该死的字条的,我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拒绝,班主任会另找他人的,她一向有些纵容我的任性,也许她班上那一堆因为家庭而成了问题学生中有我这么一个成绩好的让她不至于太挫败,也许她的母性光辉想照耀我,谁知道?
其实他家离我现在住的阿姨家不远,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在一堆相似的楼房里更快找到他家。如果我没有意外的在那个商店前看到他,也许以后的一切都会不同,但如果一向都是不存在的。无意中的抬头,我就看到了他,他在买烟。我走过去,他脸上有几处瘀青,还有几个开始结疤的伤口,其他的地方被包在了衣服下,我看不到,但既然他能站在这,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看到我只是愣了愣,没说话,接过找零就自顾走他的,我也没说什么,跟在他后面。
他家里没有别人,我把书包放在一边,自己找了张沙发坐了下来,倒了冷开水给我后,他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抽他刚买的烟。我没有阻止他抽烟,虽然我不太喜欢烟味;我没有告诉他是老师让我来找他的,因为我知道不是;我没有要他不要打架,要他好好学习,因为我也不是天使。除了比他更能伪装利用人更会应付考试,我想我跟他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我知道我没有拯救他的能力,我也没兴趣做救世主。
我们俩都很安静,我喝我的水,他抽他的烟。我喜欢喝冷开水,那时是春天,很冷的春天。但我想他倒冷开水我并不是因为他知道我喜欢喝,也许是他也习惯喝冷开水,也许是他家刚好没人烧开水了,也许是他想捉弄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喝着我喜欢喝的冷开水,于是我就又笑了。他看见我的笑容,灭掉了手中的烟,起身走到窗前看窗外,我突然想,他是不是很喜欢望着窗外?然后我就开始发呆,我常这样,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忘记周围一切的投入,所以旁人总觉得我冷漠少言,但这并没妨碍到谁,所以除了觉得我怪点,也还没谁因此讨厌我。
“你什么时候回去?”听到他的声音,我愣了一下,我还不太习惯发呆时有声音打扰我,或者说,我还不太习惯发呆时有声音能够打扰我。我也起身,走到他旁边,但后伸手去碰他脸上的一块瘀痕,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我的动作太突然,他猛得向后退了一步,惊讶的看着我。对于能够让一个一向面无表情的少年有这么大的反应,我突然就感动了,虽然以后我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感动的,但当时我是真的感动了。我转过身,拿起书包,在他惊讶的目光里,开门走了。
第二天他就来学校了,班主任投给我赞赏的目光,我觉得她似乎不太了解情况。逗号不会因为什么改变的,我也没想改变他,一切只是班主任的一厢情愿,她像教堂做礼拜时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甫,独自陶醉,不愿意发现下面的人都要睡着了。
由于各位老师对我越来越宠爱,我也就利用他们对我的宠爱越来越放肆。我总觉得不够睡,所以不太想听的课,我就躲到后面睡觉。我们班的座位一直按成绩排,分数越高越靠前,我的座位在太前面,为了日子好过,我不会太明目张胆的让老师下不了台。班主任给了我任意换坐位的权利,说是为了我的工作,帮助差生,搞好班上团结,各位老师在我考试成绩没下降的情况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接受了。逗号还是坐最后一排,两个的人长桌他一个人坐,他没有同桌,于是他旁边的位置,自然成了我的睡觉专用席。
刚开始对于侵占他地盘的我,逗号还有些防备,每次我坐他旁边,他都故意看窗外,或是做他的事。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样,但我就知道他的刻意,我为他的多心有些好笑,其实我原本就只是为了睡觉。日子久了,他也发现我只是睡觉,从不找他搭话,他反倒放松下来,偶尔醒来时,身上会有他的外套。
以后的日子,逗号依然打架,依然被记大大小小的过,依然隔三差五的消失几天,我也依然每次去他家找他。有时看到他满身的伤口我会哭,然而他总是可以很轻易的发现我在装哭。不知不觉的竟然就初二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溜了过去,好像什么都还是一样,又好像有什么变了。
我总在早上第二节课下了后去校门外吃早点,我早上起不来。学校门外有一排小早餐店,我们年级每个班进哪一家似乎在这一年来形成了习惯,时间上也分得很清楚。毕业班是从不在这吃早餐的,他们忙得不得了,初一的刚到,还很乖,总是在早自习以前吃早餐,初二的则更喜欢第二节课后的时候,在初中呆了一年,对校规已经知道什么可犯什么不能犯。
我总是跟着逗号和问号一起去吃早餐,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好像也没约好,慢慢的就这样了。问号也是单亲家庭的问题少年,一年的共同打架,让他跟逗号打成了朋友。我从来没有了解过问号,也从没觉得有了解他的必要,他一直就是模糊的疑问。
我跟句号好像越来越远了,他开始认识了新的朋友,真正阳光的明亮的朋友,偶尔在早餐店也遇到他们,但从不打招呼。我们三个人坐一桌,很少说话,班上的同学也有些避着我们,其实是避着他俩,我不跟他们一起时,那些阳光孩子还是乐意跟我打招呼的,毕竟我的名字总跟他们排在一起接受表扬,拿奖状。
我好像十分容易惹长辈疼爱,虽然我从不觉得自己是可爱的孩子,来这家早餐店多了,老板大叔会把我的面粉下得很大碗。他总是会笑着说我太瘦了,应该多吃点,我很少搭理他,但他也不以为意,依然给我很大碗。我早上吃不了多少,我一直有胃病,不吃会痛,吃多了一样会痛,所以那一大碗我只能吃掉一半。逗号发现后,总会跟我把碗换过来,然后再从我碗里挑一筷子过去,他说他的不够吃。
班上有了我和逗号早恋的传闻,我们都是不听传闻的人,所以不理。班主任也找我谈过几次话,言语间有试探,我还是平静对待,她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我的成绩也没下滑,于是不了了之。我也依然在想睡的时候坐在逗号旁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早上跟他换早餐吃。有时候我心情不好,突然不想吃早餐了,第二节课下后,做完早操我就直接上楼去最后一排趴着等胃抗议。然后逗号会端着一碗面或是粉或是酥饺豆浆上来,放在我面前,坐在旁边望着窗外发呆,我经常就这样让它们冷掉去垃圾桶,但他每次还是会带上来,如果我没吃,他就去倒一杯热开水给我两粒胃药,那时他已经知道我喜欢喝冷开水。
句号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一个跟我还算好的女孩子,他跟那个女孩子常常被我利用来做事,我挂着宣传委员的头衔,事实上一次板报也没办过。句号从小就学画画,所以我就理所当然的把这工作交给他和另外一个善良且粉笔字写得很好的女孩子。没想到他们在每两周一次的共同无奈革命工作中有了深厚的感情,如果我不是那样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早该发现,他们甚至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有什么理由不发展一段感情?
其实他们最后也没能发展出一段感情,他们都太害羞,不愿向对方先吐露自己的感情,也看不出对方的感情。唯一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竟只有我,而我不多话,所以他们也就一直在捉迷藏。她那时以为句号喜欢的是我,当她终于知道句号暗恋过她的时候句号已经真的喜欢我了。当然这是以后的另一个故事,总之,那个时候看清一切的我有些伤感。
在我还没打算戒掉长年的习惯时,我的习惯就先抛下了我,我很失落,觉得被打击了。我第一次在逗号没打架受伤闹事时去找他,他第一次给了我拥抱和亲吻,他的唇和我的一样冰冷,他的身体和我的一样没有温度,所以他无法给我安慰。
他送我下楼到巷子口,分手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喜欢的是男孩子,他喜欢的是问号。我打了他一个耳光,在与男人有关的问题上,我从此就有了打男人耳光的坏习惯。这是一种病,通常都是在一个男人不再宠爱我的时候犯这样的毛病,虽然总共才几次,但我一直很后悔,我觉着自己很失败。我好像习惯了周围人的宠爱,如果他们不宠爱我了他们就错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我总努力克制自己,我想,我还是成功的,因为这几年,我犯病的欲望越来越少。
逗号对于我的耳光依然沉默,他和以往一样,转过身往回走。我喜欢在分手的时候让对方先离开,然后一直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时才转身。突然想表演,象电影里的那样,我站在街上看着逗号的背影。我把自己的眼神弄得哀怨、期待、酸楚、淡淡地失望、迷惘。而他居然也很神奇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终于确定了这是我的初恋,在我确定的时候它就结束了。
有段时间我不敢在睡前关灯,我花了一些时间克服了它,但是威胁从来没有散去,把灯关上它便到来。直到现在,我还认为在关灯的那一刹那,以及在关灯之后、闭上眼睛没睡着之前想的事,是我一生都无法解决的事。虽然我从没能记住我在这时想过些什么,但无论我会想什么,我认定都是我无法解决的人生大问题。
黑夜降临的时候,我依然没能让自己入睡。那以后逗号曾对我说过,其实没有人有能力伤害我,他也没有,我不是个容易被别人伤害的人。我想他也许是对的,我常常都是被自己伤害,被自己的受伤感伤害了。那样一个夜晚,我就突然想到了自杀。我拿出美工刀,把刀锋平平的压在手腕上,手腕上就出现了一道直直的血痕。开始没有什么感觉,一下子就有了尖锐的疼痛,然后是火烧一样的感觉。我听到美工刀掉到地上的声音,我差点就忘记自己有多么怕痛。伤口很浅,没一会,血就凝固了。
第二天我坐在教室里,头一直昏昏的,我突然想要离开,于是我去向班主任请了假。家里没有人,阿姨他们去上班了,我坐在自己房间里,看着那把还有血迹的美工刀,觉得这里也不属于我,我离家出走了。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华灯初上的夜,我想阿姨现在一定很着急,我不见了,她要怎么跟妈妈交待?不管她的着急是因为对我的爱还是责任,现在想起来都让我有淡淡的温暖,我有家人的,他们或许没有给我足够的爱,但也从未放弃爱我,我想回家了。
我找到站牌,努力寻找熟悉的回家的车。坐在公车上,我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街道两旁的灯光,闪闪烁烁,神秘温情,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而我,被隔绝在这样一个长方形的铁皮箱子里。爱?我不懂得爱的。我只知道我从来都是我自己,我永远为了一个瞬间的答案而活着,生活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开始,而不是一个又一个的结束,所以生活是美的。但我从未拥有过完美的一天。以后的很多年里,我还会偶尔想起那个晚上路旁的灯光。
回到家里,阿姨抱着我就哭了,舅舅们也都来了,学校同学也在帮忙找我。阿姨说再找不到我就要通知我爸爸妈妈和报警了。我的爸爸妈妈那时在云南办公,我想他们接到通知不管怎么样都会马上赶回来的,我想我是幸福的,至少那一刻是。
隔天去学校,老师同学都来问候劝慰我,虽然他们不知道我出走的原因。逗号给了我一个笑容,我第一次看他笑得那么美,以后一切又和从前一样了,那次的出走像一个梦。
再跟逗号在一起时,他已经不向我避讳他对问号的感情。逗号说和他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他只想搂着对方,他说如果他可以把问号抱在怀里的话,问号对着他笑的那一刻,一定是他生命中最辉煌的一刻。
逗号和问号最后也没什么结果,问号也许迷茫过,但他终究无法喜欢逗号,而逗号也许喜欢问号,但也不是爱,弄清这一切的也是我,有时我觉得自己像是他人生命中的一条线索,所以注定了只能够旁观,每次的参与都将失败。
可那段时间,我去找逗号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想,他们两个见过面,他们有过拥抱。拥抱时也许曾充满期待。
他们圈子的一个女孩子过生日,请了一堆人,准备疯狂玩乐,我心情不好,跟了去。我们一起喝啤酒,听音乐,拥抱跳舞……最后我跟逗号还有问号倒在一张床睡了一晚。我跟问号喝得比较少,我们先醒了过来,但都不想起来。睡着的时候我不知不觉钻到了他的怀里,醒来时我也懒得离开,他的怀抱和逗号不一样,很温暖,有着属于男人的体温,我有些贪恋这种温度。他晚一年读书,又留过一级,他大我们两岁,四十五岁的男人也许和四十七岁的男人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但十五岁的男孩和十七岁的男孩却有那样大的不同。
在微醉的感觉里,就这样理所当然的赖着,他也就由着我。那时我逼迫自己必须具备一种刀的气质,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周围有着淡淡的酒味,那种气味成为我们共同的秘密,这很惨痛,也很迷人。是的,他很感激我,我们一直抱在一起。他说我像一部小说一样循环着他的思路,他说那是一种好感觉。酒的作用是上下的,化学的作用是左右的,音乐是上下左右的,男人是上下左右从里到外的……
逗号确实对问号有过少年般的冲动,那时他喜欢注视他的肩,他曾在他躺过的床上久久不愿起床,他曾感到问号一离开他,黑夜就把他笼罩。而事实上,问号弄清楚他不喜欢逗号并给他最后的拥抱时,逗号很平静,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象是抱着一个恍若隔世的感觉。逗号对我说他如释重负,他终于平静了!
初二读完的时候,逗号和问号都被学校“劝说”休学。以后,我没再刻意打听他们的消息,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他们就这样从我生命里消失,我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算不知道他们在哪,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们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也许和我一样在回忆这段过往。我们是烟花,只会散开,不会凋谢。
那时的我对自己喜欢的人事物都有着种自私且强烈的独占欲,对句号,对逗号。虽然最后在句号终于喜欢我的时候也没接受他,但我那时没有成全句号的初恋;虽然明知道拆开逗号跟问号逗号也不会喜欢我,但我依然拆开了他们。
初中毕业到现在,也有男人对我说过我爱你。也许男人在说“我爱你”时心存无数种理由,他们怎么都没有错。谁是毒药?谁是珍宝?谁是狗屎?有人买、有人卖、有人偷、有人租、有人抢,有人想把安全留到明天。“感情”这个词语也许是永不枯竭的兴奋的源泉,然而爱情于我一向像场战争,在那些硝烟四起的战斗中,我已彻底地丧失了判断上的自信心。
不过现在我可以把这些事敲出来告诉你,因为今天我可以为自己骄傲,这些记忆已经不可能再伤害到我了,我挺过来了,我努力不让自己破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生活成了一块彻底碎掉的玻璃,起先是我的亲人朋友为我拼贴碎玻璃,现在我自己开始做这样的拼贴工作,这是一种练习,也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正处于一点点好起来的过程之中,因为我开始懂得控制自己,我总是警告自己最美的东西是不可以吃下去的。
敲完这些字,肚子有些饿了,耳边还是王菲的歌,假如我是真的。
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有人羡慕你,自由自在流。我愿变做你,到处任意游哇游。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假如我是轻流水,我也不回头。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 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 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有人羡慕你,自由自在流。我愿变做你,到处任意游哇游。
爱,其实是一个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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