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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kissinger在 2004/03/29 10:01pm 第 1 次编辑]
当第一阵风吹起的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腾空而起．飞舞翻腾着，脚下的这条街现在很安静．以前我从没离开原来的位置去观察它，当然，现在不同了，呵，原来跳舞的感觉这么好啊！这个世界就像围着我在转，不停的转，飞一般地掠过眼前的东西让人眼花缭乱，比那又呆又笨的花好看多了．
我终于看到我自己了！我在千千万万个日日夜夜里不停的期盼着的在这块巨大的橱窗玻璃前看到我自己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小心翼翼地贴近一些，再近一些，天啊，我连身上最细微的丝络也能看到．我终于能够弄清楚自己的样子了，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我甚至忘了舞姿本身，全神贯注于玻璃窗之上．
秋天了，风总是在吹．街上的人的衣服更多更漂亮了．有的女孩子还会披上围巾，像这个：白色的棉袄，火红的围巾，天啊，真漂亮！我要是个男孩子，我一定会喜欢上的，咦，不是在屋子里吗？不热吗？怎么不脱下来呢——可能是刚进去吧，啊，真是这样．你看她轻轻地一拉，把围巾一下子解了下来，把棉袄也脱了下来，很仔细地叠在一起，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现在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毛衣，也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个挺清纯，挺温柔的女孩子．以前怎么没见过她呢？
有个男孩子过来了．就是嘛，哪有女孩子自己上咖啡馆的呢，这种地方，这种地方……对了，就像他们这样．这种地方就适合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坐在一起，一壶茶，一杯果汁，却不喝，也不干什么，只是说说话，笑一笑，有时候还会碰碰手，还会……呵呵，不说了，真好，我要能像他们那样多好啊．有一次，我听见了一个女孩讲《海的女儿》的故事．可惜呀，要是有那种机会的话，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哦！那个很帅的调酒师也走过来了，以前每天都能看到他一个人很悠闲，很从容的走近，走过再站到那个小小的木台子后面．有很多人都喜欢他呢．经常有女生站在窗外，随着略显幽暗的光线看他，他的动作也非常漂亮，一道又一道的弧线，掠起，滑落．要是可以开口的话，我也会大声地给他喝彩．如果我能够像小美人鱼一样，我找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呢．
我的脸悄悄地红了，就算没有人看我，没有人笑我，我也会害羞的嘛．呀，她的脸也红了，啊，好象眼睛也红了，怎么回事呢．那个帅帅的男孩子走回去了，又拿了几张面纸过来，就回去工作了．哎，人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烦恼，总有数不尽的烦恼在等着他……要是人变成小美人鱼会不会也这样呢，恩，我想可能会吧．哪个变成甲虫的家伙不说就是这样死去的吗．就连我，不也在今天，就连在今天也在想东想西，也有一肚子的心事吗．呵呵，想又有什么用呢，在那阵风一吹起的时候，我离枝头而去，在一阵一阵轻轻吹来的风中，我舞姿翩翩，像极了那对恋人所幻化的蝶儿．在风停下的时候，我就会像夜深灯都熄了的时候，他们拉下来的这座咖啡馆一样，归于沉寂．只是，它有再开的一天，而我，就永远地和你们告别了．
再见了，漂亮的女孩，别再哭了，开心点吧．再见了，帅帅的男孩．再见了，静静的咖啡馆．能看着你们离开，多好．
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她在一起了．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我慢慢就适应了没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有一次在小饭店里，她看见我，一把就把我拽了出来，非常生气，好象也非常伤心．因为我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好象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像要哭的样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笑眯眯的，可能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没看到她的另一面的缘故吧．那一次她用一种以前没有过的口气和情绪对我说：＂你怎么跟躲谁似的躲着我呀！＂一甩手，回头就走了．看样子，那午饭是没吃上了．因为我看着她一路跑进了宿舍区．然后我就转过身，看看有没有人注意我，还好，没有．我就进去买饭．刚才被打断的时间很短，所以，我在一大群人涌进来之前很顺利地拿着午饭回寝了．
好多人都说她不漂亮，都在奇怪我为什么会看上她．我也弄不清楚．因为我都搞不明白这算不算在谈恋爱，如果算的话，那应该就是初恋了吧．如果不算呢？暑假的时候，就她一个人来找我，来看我，而且我们也像那些谈恋爱的人一样做着大家都在做的事，只是后来我想起来了，我从没打电话给她，也从没找过她．
在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已经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了．以至于电话响起时，我听到她的声音就和不认识的人一样．那时侯我在看球赛呢，我离电话最近，没办法，只能我去接．
当我恋恋不舍地离开我的座位赶到那儿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儿了．以前可不是．以往我都要等上十几分钟的．
我要了一壶茶，她要了一杯橙汁．在那一次之后，我又重新见到她像小猫一样的一面．好半天没说话，气氛慢慢地变得尴尬．我一向拙于言辞，在这种情况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好把头移向窗外．她挑的是一个靠橱窗的座位．现在是下午五点左右，街上没有几个人．秋风一阵一阵，有时会从视线上方闯进一片落叶，让人更感秋意．想到秋意，不由地有点儿冷，我赶紧转过头来，双手捂住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她一直低着头，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想打破沉寂，但实在找不到话题．于是我轻轻地打了个冷战，并且把喝茶的声音弄的大一些．她抬起了头，眼里熟悉的妩媚变成了幽怨．看着我．我有点儿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这回，轮到我低下了头．
如果她没有思想，或者我不知道她有思想，就像外面正飘落的这落叶．那么，我一点儿都没觉得什么．可她不是．在大家眼里，她是我的女朋友．在我眼中，大家都认定她是我女朋友．不知道在她眼中，她和我又是什么关系呢？还有，比如说不知情的人——那个调酒师。甚至，那片落叶．
后来我回想起今天的这一幕的时候，我对最后的一段更有印象．结完帐之后，我站在门外等她．他慢慢地穿好衣服出来，在黄昏，黯淡的光线中，她的最后一面永远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袄，脖子上围着一条很鲜艳的红围巾，头发是淡淡的栗色，浅蓝的牛仔裤，浅蓝的背包．我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她一样看呆了．那叫做＂瞬间＂．我在后来的回味中，弄懂了这个词的含义．有一回我把这一幕放到了下着淡淡的小雪的初冬夜晚，让她站在路灯下．那一次回忆之后，我一下子拿起电话，拨通了她们寝室的电话．那一边传来的声音很陌生，我不知道，听不出是谁的．我暗暗地叹了口气，挂断了．
出门的时候，恰好有一阵风吹来，挂在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很清脆，很好听．我走近了些，用我最温柔的声音跟她说：＂我送你回去吧！＂说完话之后，迈出的第一脚踩到了一片落叶，发出了轻轻的＂咔＂的一声．
我终于想好了，把他找出来彻底做个了结吧．再这样拖着，我会变成老大她们说的＂怨妇＂的．明天没有课，刚好可以回家，看看爸爸妈妈，顺便——休息，还有——养伤．我是需要休息，需要养伤了．
我刚到咖啡馆不久，他就来了．跑的气喘吁吁的，微微的汗从鼻尖泌出，仿佛又闻到了他身上迷人的味道，带点汗味，还有别的．根据书上看的，应该是什么雄性荷尔蒙之类的吧．哎，怎么还这样迷恋着他呢，都要分手了．
他又在看窗外发着呆，他发呆的样子真好看，就像一座雕塑一样，那么明显的线条，真会摆造型．啊，不，不是摆的．一举手一投足都那么自然，那么美，真不愧是个舞蹈天才．尽管他是学中文的．
我以后会忘了他吗？我会忘了他牵着我的手，深情地看着我，用力一拉，我转了两圈，倒在他那健壮的臂弯里的情景吗？就在那一刻我喜欢上了他．台下的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当场就想向他说我喜欢他，可被女伴们拉走了，后来，那么多的人找他合影，我哪有机会向他说呢．我被人拉出体育馆的时候，回头看他，他还淹没在人群之中呢．
外面正刮着风呢，一阵紧似一阵的．刚才来的时候，真感觉到冷了，我把前天和老大她们上街买的衣服穿上了．希望能在最后再给他留下点好印象．以前拉着他的手，牵着他从一家店钻进另一家店的情景再不会出现了．他可彻底解脱了．每次看到他满脸无奈地在衣服堆里穿行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偷偷地乐了起来，谁让他是我男朋友呢．然后我会挽起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再把他牵出来．
眼前怎么模糊了呢，哦不是，是我的眼睛变湿了．我低下头喝了一口橙汁，慢慢地，慢慢地含在嘴里，让它完全接触口腔各部分，这样能充分地释放味道．这也是他教我的．相恋一场，想不到竟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会的可真不少，可惜我要离开他了．
他到底在看什么呢，从进来到现在，几乎都看着窗外．有漂亮的女孩子吗？他会看上谁呢？以后，他的目光会停留在谁身上？树都枯了，叶都掉了，一地的落叶，还有些正在坠落呢．就像我的爱情一样，慢慢地从峰顶滑下深谷．尽管你飞舞地那么用力，可最终不也要和我一样，独自品位落地的孤寂！
真想让他再抱一抱我．可不会再有机会了．不能这么做了．以后再不可能了．喝完眼前这杯橙汁，我们就分手了．对！喝完就分手．如果相恋给我痛苦，我就用全身的力气去反抗．尽管有过甜蜜和幸福，可那瞬间的欢娱又怎能和漫长的等待和失望相比呢．
他好象有话要说吧，看着他微微胀红的脸，低垂的眼帘，一会儿动一下的长长的睫毛，我不敢再看了．我低下头，等他说话．他想说什么呢？他会说什么呢？尽管声线那么有磁性，那么迷人，可他却从没说出过一次＂我爱你＂或＂我喜欢你＂之类的，甚至连＂我想你＂也没有．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子是要哄的吗．
他到底要说什么呢，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听到的只有窗外传来的隐约的风声．再见了．我知道你不会说什么的，就是说了，也不是我想听到的．这刚送来的纸巾带着我的泪水，柔弱地萎在烟灰缸里．
再见了，亲爱的．当我披上我美丽的围巾的时候，我们就分手．
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五点的时候，我刚好推门进去．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换制服．我替下了我的同伴．今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我的了．
只有两个客人．现在才五点，到七点之后才会开始忙．经理和领班也不在，就连服务员都偷懒躲到更衣室去了，钢琴师还没来，音响里放着萨克斯曲．
我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洗好晾干了的打杯布，开始打杯．一切是那么的安静，我也尽量不发出声音．
＂服务员．＂我抬头一看，大堂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去，站到那一男一女旁边．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给我来点餐巾纸．＂
＂好的，请稍等．＂
转过身，我就去找服务员．
＂你怎么会一直躲着我呢，＂声音很轻柔，＂就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呀．＂
我走进了更衣室，服务员正在打电话呢．他告诉我放餐巾纸的地方，就把我推出来了．灯光很昏暗，或者说是柔和．悠扬的《回家》在大厅里飘摇．我找了一个干的托盘，拿了一沓餐巾纸放上，学着那些懒虫们平日的动作，左手托在盘底，右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轻轻地走了过去．
＂今晚我约你出来，是想把事情说个清楚．＂
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钢丝被装饰成枝条的样子，把一只只的藤椅挂着，一些女孩子总喜欢在上面像荡秋千一样的晃来晃去．但今晚的这一个似乎不一样．从时不时传来的冷冷低低的说话声，可以感觉到气氛不是太好．
＂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我很感激你带给我的那些快乐的时光．＂
我离他们坐的六号桌越来越近，说话声越来越清晰．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但听起来不太高兴．天气开始转冷了．应该在制服里再加一件背心，会更暖和一些的．我往前看去，外面的天快要黑了，傍晚的时候，风总是很大的，树叶都掉尽了，变枯变干的枝条一点都不好看．
＂以后我真不知道会怎么办，但我想我不会再找男朋友了．＂
这真像我女朋友说的那句话．我无声地笑了一下，笑容马上就消逝了．我转过头看看手里的盘子，有没有要滑落的迹象．前几天有个伙计不小心摔了个红酒杯，马上就给扣了十快钱．那个杯子才两块五，而他一个月的工资才四百五，那天晚上，大家都不痛不痒地安慰了他一番．
＂虽然和你在一起很快乐，但更多的时候，我却很痛苦，而且……＂
女孩子用手捂住了眼睛，似乎要擦去逸出的泪水．这个动作很像另一个女孩子．
＂两位，这是你们要的餐巾纸．＂
＂谢谢．＂
女孩子很有礼貌地回应．我把手从托盘底抽出来．眼角捎带瞄了一下那个男的．前倾着，手架在桌上，头向着外面，不知道脸上什么表情．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轻轻地往外走．
男的一直不搭腔．都是女的在讲话，而且一句话要停上半天才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分手也不用挑这种地方啊——
＂你怎么在大厅里乱走．＂
＂啊，部长，刚才客人要餐巾纸，大厅里没人，所以我赶紧顶上去．＂
＂哦，赶紧回去干活．＂
＂知道了，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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