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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为学上讲,人的一切行动都是“冲动”的结果。
在城市里居住久了,常常会有一种“到深山去”、“到荒漠去”的冲动;在人群中泡腻了,你会被“人情”所累,会渴望一个人走得远远儿地,独处一段时间,清理清理心中淤积的压抑,掸拂一下生命之旅落下的尘疴,甚至嗤笑一番癫狂之中的自以为是。
于是,很久了,始终有一个念头缠绕着我,催促着我:向西向西向西…去寻望那百年的震撼,去探访那千年的孤独,去叩问那万年的荒凉。去寻回一段儿心灵上的空白。
记得少年时,曾经读过一位日本作家的一篇散文。我讨厌日本和日本人,这也许不全是囿于自己所受的关于那场战争的教育,也无法把它解释为一种所谓的民族主义情结。在我看来,由于日本民族的“岛国”情结以及这种情结时时都会派生的扩张本性,这个国家永远不会安居一隅,虎视周边弱肉强食是大和民族的天性,愿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在理所当然地接受大洋中漂浮着的那个岛国给予的不言赔偿的赔偿性经济援助的同时,千万不要被那一纸随时可以撕毁重写的所谓“和平宪法”蒙蔽了双眼。
可我并不排斥日本人中那一群为数不多的心地善良、满怀爱心且又文笔优美的文人墨客,以及他们的思想、文章,谁让人家几十年前就有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呢!20多年过去了,那篇文章的详细内容都葬在记忆里了,但那标题和大意却印在了大脑的某一沟回,虽有岁月的经年洗刷却反倒越来越清晰——《享受孤独》。那大抵是写给男人的一篇劝世小文,劝男人不要轻易去抱怨命运,要学会享受孤独。
是啊!我爱热闹,也爱孤独,却不甘寂寞。在我看来,热闹是一种氛围,一种相互感染的喧闹;孤独是一种状态,一种清新益人的意境;而寂寞是一种心境,一种凄迷难耐几近颓废的感觉。我渴望独处,就是为了寻找那种孤独的意境,在那种意境里,灵魂也会飘出身体的躯壳,融于自然,在空气中飘浮,然后一头钻入泥土中,再长出一棵棵含着露珠的新绿来。
但由于身在凡俗之中,事业不见长进,生活也未必惬意,却不乏喧闹,总有众多关心你和需要你关心的人事纷扰。
就这样,孤独一直是一个玫瑰色的梦想。
终于成行。
时近中秋,在几乎是漫无目的的情况下,放飞一次自己。
一个人背负重重的行囊,乘火车抵西安,步出车站立即包车赶往机场,飞到远在塞外的敦煌。卸下行装,环顾一个陌生的世界,举目无亲。独处着品味孤独,便有一种久违的暗香盈袖的感觉。在那里孤独着,没有人摁响门铃,没有造访者搅扰清梦,没有兴奋与沮丧,那个空间因为不容纳其他人的气息而显得绝对地静谧和单纯。深夜,独自一人幽闲在房间里,手捧载满了英国人的傲慢和自得却令我感到一阵阵惊喜和酸楚的奥雷尔-斯坦因的《穿越塔克拉玛干》。把电视开着,时不时地把玩一下设计得越来越精巧的遥控器,有心无心地扫一眼跳动闪烁的荧屏,时断时续的“读”一“读”与己或有或无关联的故事,咀嚼一下岁月、年华,抑或人生、世事和感情、生活。或者走到窗前,看天空上虚悬着的孤月,听旷野里呜咽着的夜风……在晨光里一觉醒来,先合上双眼,用自己尚未活博起来的心,轻轻地去触摸只有自己的气息的空灵恬静的空间,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没有必要考虑任何俗事,甚至连时间都不必顾及。就这样静静躺着,享受着大脑里从来没有过的这一段空白时光……然后微微睁开眼睛,迷蒙中望着微风轻抚的窗帘,这才想起离我万里之遥还有一个曾经属于我的纷繁世界。然后,打开紧闭了一夜的窗子,点一根烟,凝望着那一缕袅袅摇曳的轻烟,长长地舒一口气,竟有一种荡气回肠的畅然之感。
唯有此时此刻,置身于万里之外,没有了平日的应酬,没有了琐碎的公务,没有了情感的纠葛,陡然间觉出自己从灵魂到躯体都被彻底地轻松地释放了。不必因为些微的不周而怨责自己,不必忍着内心的隐痛去迎合周遭,不必怀疑人生,不必关顾他人,更不必准备理由向人释说什么。就这样,独处着心安理得!独处得心如止水!!独处中享受孤独!!!
啊!孤独!终于梦想成真。
可是,真的梦想成真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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