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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式话剧的运动,是随五四运动而勃兴起来的。在新剧运动之前,有些人鉴于中国旧剧如京戏之类的腐败野蛮,贻害社会甚大,发起提倡新剧以为抵制之策。民国初年,有所谓“春柳社”、“进化团”者,表演《安重根刺伊藤》、《不如归》等类自编的话剧,虽然轰动一时,不久也就烟消火灭。而且那些提倡新剧的人为糊口计,都改演旧剧去了。这类新剧后变为“文明戏”,在上海、北平延其残喘,但其腐化程度与旧剧相较,似乎只是五十步与百步之比,所以更失去社会的信仰。
五四运动前后,因为讨论改良文学问题,而牵涉到改良戏剧的问题,争辩甚为热烈。大家都觉得旧剧歌辞之鄙俚,说白之杂凑,结构之散漫,动作之公式化,脸谱之古怪离奇,和它所代表的封建迷信荒谬不堪的思想,实非现代人所能欣赏,非积极加以改良不可。傅斯年的《戏剧改良各面观》、欧阳予倩的《予之戏剧改良观》、胡适的《文学进化观念与戏剧改良》,对于旧剧都有很严厉的攻击。虽有张豂子一流的人为旧戏辩护,可是一般头脑比较新颖的人,对于旧剧的信仰,早已宣告破产了。关于戏剧的建设方面,则胡适曾写了一篇《易卜生主义》,又写一篇《终身大事》的喜剧,所谓“问题剧”(Problemplay)者,才被介绍到中国来。五四以后,易卜生的《群鬼》、《娜拉》,还有什么《新村正》、《一念差》都成了学校常演之剧。而萧伯纳的《华伦夫人之职业》也居然在上海一个职业剧团里公演,虽然观众寥寥,而主持者尝试的精神,究竟可佩。
最初新式话剧的提倡,陈大悲确尽了一番气力。他标榜“爱美的戏剧”用以代替“文明戏”。北京《晨报》总经理蒲伯英对于爱美剧的提倡,也极其热心。虽然他们对于西洋戏剧并无深湛的研究,而对于新式话剧实有荜路蓝缕、以肇山林之功,可说是新剧界的陈胜与吴广。与他们同时的剧作家有熊佛西,其作品可分为两个时期:游美前的作品,显然承袭陈大悲的系统,无论内容或技巧方面,都脱离不了利用刺激吸引观众的方法;游美之后,这种“文明戏”的余毒,虽略略避免,但又走上“趣味”的路,这样反使他对人生对艺术的态度,变得比以前轻浮浅薄——近几年来,他努力于农村戏剧,听说已有很大的成功了。还有欧阳予倩本是个职业的伶人,与爱美团体无关,但他是与陈大悲同为春柳社时期努力的志士,他后来对于新式话剧也多所尝试,所以他与陈大悲、熊佛西究竟可以说是同一系统里面的人。
新剧既为学校欢迎,遂有专门编纂戏剧,以供学校采用者,侯曜即其代表。侯氏所有作品差不多都有“问题剧”的意味,例如《可怜闺里月》、《战后》是描写战争罪恶的;《空谷佳人》是提倡女权的;《复活的玫瑰》是反对旧式不自然的婚姻制度的;《山河泪》是写韩国独立运动,并借此替世界被压迫的民族作不平之鸣的;《顽石点头》是提倡童子军教育的;《弃妇》是提倡女子参政和平民教育的。还有什么《春的生日》等等,都有一种问题寓诸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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