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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mark] 午后的阳光
一股寒风吹过弄堂,这使转角尽处横着的黄包车剧烈地哆嗦起来.是啊,都快腊月了,灰黄夹杂的土墙背景上青苔像脱水一般的干;人更是像烈日下蔫了的茄子,没有丝毫的生气.这群窝在阳光尾处的黄包车,和车上锈迹一样的,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颜色.午后生冷的阳光若有若无地晒在他们身上,一阵似有似无的暖意.
也许是忘记了能够言语的本能,这寂寞一直停留着,好半晌,才间或哼出一两声咳嗽.虎旺眯起眼睛用力地望弄堂的那一头看去,确认应该好久没有人出现了,就挺起缩在车里的身子,朝着眼里最近的水金打了声哈哈:"我说兄弟,今晌怎么不言语了?是不是昨儿夜里没好觉啊----"
水金本来就是水泡眼,鼓将出来的眼窝本就滑稽十足,原是耷拉着的眼皮在众人的哄笑中由眉尾向眉中抬起,他用手扫抹了一下嘴角已经干了的涎水迹,不紧不慢地说:"没啊,就是西墙的窟窿越来越大,一晚上风折腾得厉害......"
"不是吧,该是想媳妇想得睏不了觉吧----"寿木一翻身,从靠背上探出头来.
"哈哈哈哈"黄包车抖得更厉害了,午后的阳光斜打在这么群人的模样里,一晃一晃的.
突然笑声被一阵什么样的声响打住了,反正骚动的群人是静默了下来,突然而起的闹腾突然截然而止,陷入了一种原始的静謐.
为什么说是原始呢?是因为巷口穿来一阵脚步声,还很远的.拍打着地面的"吡嗒声"轻飘得很,可不知戏闹的群人怎么就听到了,五六个蹭光瓦亮的葫芦瓢子都张着眼向那个方位看去.模样像极了竖起耳朵的惊鹿,原始样儿地朝那个方位凝神着.
呼呼的北风声响大了起来,回旋在弄堂口,将地上的垃圾搅闹起来.一群人像是干巴了太久的禾苗渴望甘霖一样,在寒风中虔诚地等待着.
主人公终于出现了,是个青衣长衫的书生样儿的人,手上提个藤条行李包,矮窄的弄堂虽说占了这么一个人却还宽绰得很,一看就是个没钱的主儿.
群人不知谁先叹了口气,也许这次该又是无功的吧.但失望并不能阻挡大家饥渴变态的执着.一样的,不知谁起了个头,人一齐朝着巷子里涌去.
"先生,去哪里呢?坐我的车吧?"围住书生的弧形中有人先探了一句.
书生谨慎地将手中的藤包往内侧收了收,一言不发地朝前走着.
"坐吧,您看风野得很呢,走路不便当."
"很便宜的,绕着城跑也才几块钱,坐坐吧,今晌儿车刚刷的呢."
看书生有些松气了,虎旺张着胆子出了一支手,挽住书生的藤包,嘴里不住地说着:"就坐我的,就坐我的,好不?"
这张狂的动作让书生着实吃了一惊,他本能地一夺,喝道:"你想做什么?!"
看到客人生气了,虎旺赶忙一搭笑,放开了手.
巷子就在这么争执来去中走到了尽头,众人还不泄气,一样地争取着.可惜书生还是离开了众人的希翼.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又舒服,一样平实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可冬日巷口吹来的寒风还是使每个等待的人感到入骨的冷意.[/watermar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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